这可能是一篇介绍泉州非常全面的文章

一位读者游历泉州的感受

联合国教科文组织把全球第一个“多元文化展示中心”定点于泉州是有道理的。这个宋元时期的“东方第一大港”至今活跃着多种戏曲、民俗与宗教,闹市之中随处可见高规格的文物和建筑,其中不少名列国家重点保护文物单位的榜单。而在北郊的清源山上,道教的老君造像、中国最古老的喇嘛教石雕、传承佛教文化的弥陀岩、代表儒家文化的魁星阁等各种宗教、文化和谐相处,寰球少有,令人称奇。这些同祈风石刻、宋代古船一道,共同构成了这座千年古城的历史底色。

联合国教科文组织把全球第一个“多元文化展示中心”定点于泉州是有道理的。这个宋元时期的“东方第一大港”至今活跃着多种戏曲、民俗与宗教,闹市之中随处可见高规格的文物和建筑,其中不少名列国家重点保护文物单位的榜单。而在北郊的清源山上,道教的老君造像、中国最古老的喇嘛教石雕、传承佛教文化的弥陀岩、代表儒家文化的魁星阁等各种宗教、文化和谐相处,寰球少有,令人称奇。这些同祈风石刻、宋代古船一道,共同构成了这座千年古城的历史底色。

在泉州漫步,时时会产生一种身处《清明上河图》之中的感觉。古老的西街上,许多老行当仍旧存在,生意不绝;有着百年历史的中山路不失热闹、干净,许多名小吃散落在两旁的巷子中,使之成为最受年轻人欢迎的商业街;在榕树硕大的树冠下,老人们听着唐代便开始传唱的南音;到了节庆日,男人会赤裸上身,在街上跳起一种叫“拍胸舞”的古老舞蹈……厚重的历史并未成为泉州现代发展的掣肘,在处理许多看似矛盾的问题上,泉州人有着平衡的智慧。

泉州不是那种气势迫人的城市,待久了却会觉出美好。当我像泉州人一样在古厝里吃着海鲜、喝着乌龙茶时,当我走入百年骑楼里的时尚商店时,当我轻轻摩挲南宋柱子上的浮雕时,当我看到虔诚的回民在千年清真寺里做着礼拜时,我逐渐明白了泉州人对待历史、传统与生活的态度。泉州的“珍宝”就铺陈在寻常街巷里,泉州人可能每天都路过了不得的历史遗迹,只作寻常,不是不珍惜,是亲近得已经无须刻意挂怀,人与历史,现代与传统,不分彼此。并非所有城市都能具有这种心胸和包容力。

历史悠久并不意味着破旧、衰败,敬而远之也不是善待历史的好办法。在千年古城里,泉州人过得富足、活得乐呵。朱熹说泉州“满街都是圣人”,我想并非是他们更加聪慧,或许只是他们比别人多了一颗平常心,懂得举重若轻罢了。从这个角度说,泉州是一座颇有禅意的城市,禅在生活中。

展开全文

融解在生活里的历史

能够与北京、苏州、西安、杭州等同列首批历史文化名城,泉州自有其不可替代的历史文化价值:大量古船、石碑、石塔、陶瓷遗址和伊斯兰教圣墓共同见证了千年海港的繁华往昔;清净寺、关岳庙、开元寺、天后宫等仍在书写多种宗教和谐共存的历史;东西塔、安平桥、洛阳桥和崇武古城墙所代表的中国石构建筑工艺,其水平之高超令人叹为观止……

这些珍贵文物散落在古城的四面八方,同频繁的宗教活动、宗族庆典一道,构成了泉州人成长记忆里不可分割的一部分。充满温情地亲近,与之一同生活,而非又敬又畏地把它供奉起来。这是泉州人对待历史的态度。或许基于同样的心理,泉州人无比注重宗族传统、眷念家乡,却又并不安土重迁,反而成为中国最大的侨乡。

历史无需供奉

cf芒果个人资料,lol芒果鱼个人资料

3岁的阿宝每天最开心的事情是跟着奶奶去开元寺,用买来的小麦粒喂鸽子。开元寺的鸽子很多,只只膘肥体壮,羽毛鲜亮,而且不怕人,常在大雄宝殿前的广场上驻足、觅食。广场两侧有十座佛塔,全部用花岗岩垒叠而成,外围是两排有数百年历史、垂着长长气根的大榕树。无论天气多热,这里都很凉爽,这也是附近居民喜欢来此散步的原因之一。向南可以望见巍峨的镇国塔,它与开元寺西侧的仁寿塔共同构成了泉州市的地标。泉州人有一句教育子孙的俗语:“站着像东西塔,躺着像洛阳桥。”其中“东西塔”指的就是镇国塔和仁寿塔。

泉州开元寺始建于唐垂拱二年(686年),至今已有1300多年的历史,名僧辈出,宝物众多,如唐代的甘露戒坛、五代僧人书写的大藏经、宋代的宝箧印经式石塔、仁寿塔上的男性观音和猴行者浮雕,都是国内屈指可数的宝贵文物,有些为国内外仅有。而在泉州人眼中,开元寺像公园一样,是个休闲、散心的好去处,一天可能去上好几趟,一些家务琐事如孩子升学、家人病痛,也要跑到这里跟法师们说唠说唠。这座古朴的寺庙就是他们生活的一部分。这样的情形在泉州十分常见,无论是行走在承天寺、天后宫这些千年古刹里,还是攀爬在清源山上、流连于闽台缘博物馆中,总感觉本地人比游客还多,人们彼此打着招呼,仿佛是在巷口相遇一般。

与此相映照的是,泉州人在修建文物的时候似乎不喜欢采取“隔离”的办法。在千年古寺里,不会有铁栅栏挡在人与文物中间,不会有“请勿触摸”的牌子,你大可去摩挲塔上的浮雕、拥抱宋元年间的柱子,或者坐在数百年菩提树的根茎上,回味六祖慧能的偈子……2001年,东角南的天后路在拓宽时发现了南宋时期德济门的遗址,泉州人把它原地保存,如今成了孩子们每天傍晚踢球玩乐的地方。

对泉州人来说,历史似乎并不需要用敬畏之心供奉起来,就让它成为生活的一部分好了。这也可以解释泉州诸多建筑的混搭风格,比如开元寺,殿前殿后有许多印度教的遗物,可能是古时某次修复寺庙(泉州历史上曾有8.1级大地震),发现缺少材料了,有人便提议把同样坍塌了的湿婆神庙拆了搬过来,物尽其用:“还能成双成对的柱子立在大殿后面的回廊上,有图案的搁在中间,显得美观些;这门楣石还能用,安在大雄宝殿顶上;至于那些有狮身人面像的石头,方方正正的,就拿到前面筑坛吧……”

带着传统搬家

2012年清明节前夕,52岁的泉州人康清和带着9个族人,开着两台车,前往湖南长沙县,寻找本族的一个分支。300多年前的康熙年间,一个叫康振华的年轻人从泉州迁出,辗转到湖南长沙县跳马乡落脚,在此经商,并娶了一个福建老乡的女儿为妻。按照族谱记载,康振华是康氏第十世,离开泉州后曾三度回乡。这一次,作为康氏第十八世传人的康清和,想去湖南看看这支遥远的派系生活得怎么样了——“向上是寻祖,向下也是寻祖。”康清和在长沙顺利找到了康姓人家,如今这个支系已经有2000余人。大家在字辈歌诀里找到了彼此的位置,确定了适当的称谓,清明节当天,一起祭扫了康振华的坟墓。

史料记载,泉州人大半是中原移民的后裔。自晋朝永嘉之乱起,“士大夫多携家避难”,数次迁入福建,并经闽江进入闽南地区。然而,福建山多地少,泉州的人地矛盾尤为突出,人们于是沿着海岸线继续迁徙,走向潮州、雷州半岛、海南岛、台湾岛乃至整个南洋。跟随这些漂泊脚步的,是记载着祖先故地、支系成员及重大活动的族谱。如今,泉州是我国四大侨乡之一,族人遍布东南亚、北美、澳洲以及我国的港澳台地区,每年都有不少华侨和港台同胞回乡寻祖,泉州人也时常到河南、山西一带寻根。

泉州寺庙多,宗祠更多...往往一条街附近便有好几家。吴氏大宗祠位于百源路附近,红墙黛瓦、檐角高翘,如同一座颇有来头的古寺。宗祠里悬挂着许多牌匾,最醒目的是大殿正上方的“状元宰相”匾——这里原是明朝进士、翰林庶吉士、监察御史吴龙征的府第,因吴龙征曾官居东观侍读、西台御史,故把府第命名为“东观西台”,殿前的柱子上镌刻着一副对联:“东观读书荣分雕锦,西台执法望重豸冠”。清光绪年间,吴龙征的九世孙吴朝诠把它捐了出来,改建成宗祠,改建工作还没完成,族中子弟便有人高中状元,全族人额手称庆。

大殿右侧的墙上,密密麻麻刻写着吴氏家族的谱系,其中相当一部分人如今长期旅居菲律宾、马来西亚、新加坡等东南亚国家,杰出者还配有雕像。1999年,吴姓人打算再次修复宗祠,这些分散在海内外的族人于是又聚到了一起,出谋划策,踊跃捐款。看着那些古朴的牌匾和西装革履的华侨雕像,心中有一种很奇妙的感觉:一些相隔千里、不曾谋面的人,可以凭借一本古朴的族谱找到彼此,重系血缘。

泉州许多人家的门楣上贴的不是“招财进宝”,而是用石头刻着“陇西衍派”、“范阳衍派”、“彭城衍派”等字样。所谓“衍派”,是指某一姓氏的发源,熟悉中国传统文化的人还能透过这些“衍派”,推测出一户人家姓什么,比如“陇西衍派”通常姓李,“彭城衍派”通常姓刘。

泉州人从古至今在不停迁徙,然而他们并未就此失散,也没有忘却自己是从哪里来的,因为有宗祠,有族谱,这些都记载着他们根在何处。泉州人谈不上安土重迁,但是对于这种“可以带走的传统”,他们始终坚持,不曾断绝。

寻常街巷的不寻常气质

穿过与泉州七中隔水相望的横街,便来到了青龙古地——泉州的许多寺庙以“古地”命名——这是青龙巷的入口。巷以庙名,庙里供奉的是保生大帝,闽南和台湾普遍崇拜的一个北宋神医。弯弯曲曲的巷子两旁有许多红砖瓦房,在闽南话里有个专有名词——“红砖仔厝”。这些老房子,有的是昔日的“泉州市城区木偶剧团”,有的是基督教堂,有的是清代举人的故宅,有的除了砖石交错的结构,还有用牡蛎壳砌成的墙体。巷子末尾,一座两层高的回廊式楼房格外引人注目:外墙有红色的砖雕,窗户却是西式窗棂,楼顶用南洋特有的青草色陶瓷柱做围栏,一楼的大门和二楼的阳台则是中西合璧,用本地的红砖和花岗岩柱子砌出了小洋楼的风格。这是旅菲华侨李妙森的故居。整座宅子古而不旧,颜色靓丽,大门左侧墙上的瓷砖赋予它浓郁的异域情调,每块瓷砖都有一个象头人身像,背靠一个蓝色的椭圆形大门,头戴金箍,斜披红色的袈裟,穿着金黄色的裤子;有四只手,其中三只拿着不知名的法器,长长的鼻子卷着一颗珠宝;双脚赤裸,右脚向内高高地抬起,脚下一只黑色的老鼠正在仰头看他,好像正是这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老鼠吓了他一跳。

出青龙巷右拐,是直通晋江富美码头的水巷尾街道,码头附近有始建于明代的泉郡富美宫。整条街道与内河并行不悖,据说原是商人进入泉州的必经之路,整天人山人海,如今道旁全是菜店、肉铺,只剩下一个驿站遗址,北边不远还有明代思想家李贽的故居。在水巷尾与聚宝街的交汇处,有一家“文啊小吃店”,其中的鸡卷、水丸汤滋味鲜美,颇受附近居民好评。

提起泉州,人们容易首先想到开元寺、清源山,要么就是中山路、涂门街。比如易中天就对清源山推崇备至,因为这里除了冠居全国的道教石雕老君岩、弘一法师舍利塔,还有自唐朝以来的300多方石刻,是了解泉州历史文化的重要窗口。他说:“走在清源山林木森森、蜿蜒曲折的山路上,就像走在一本线装的历史书里。在那个满山都是泉眼的年代,有人曾不无夸张地说,只要用拐杖往地上一戳,就会有泉水冒出来。我则相信,如果哪天有一块石头从清源山滚下来,没准就会发现上面赫然刻着唐宋元明清某个朝代的年号。”

我倒觉得,清源山、开元寺、中山路等固然厚重,但名山名寺各地皆有,见多了便不以为奇,泉州真正的妙处恰恰是在寻常街巷中。选一条街巷住下,慢慢走一圈,会发现泉州的精华,这条街巷里全都有,一样有特色小吃,一样有各式寺院,一样有喜欢南音的老人家。开元寺斜对面有一条叫做旧馆驿的巷子,古时泉州驿站曾设在这里,明朝天启年间才迁到城外。巷子不过几百米长,很幽静,两旁大多是用红砖和花岗岩砌成的红房子,古色古香。巷口是一间书店,巷尾是汪氏宗祠,此外还有水陆寺、南外宗正司、明代染织房等众多文物,以及明朝御史汪旦、户部侍郎庄国桢、清朝举人龚维琨、刑部主事王海文、进士杨滨海、状元吴鲁等人的故居。或许正是这种相对均匀的分布,使得泉州人对历史、文化的态度如同对待自己的生活,熟视无睹,又亲近异常。

小吃:洒落在街头巷尾的精致

“要留住一个人的心,首先得留住他的胃。”家乡的小吃,总是游子心底最美好的回忆之一,里面有童年的气息、妈妈的味道。泉州的小吃有这方面的特点,又不止于此。让泉州游子魂牵梦绕的烧肉粽、面线糊、元宵圆等众多名小吃,大多至今仍是独门小店,各自经营。往往在漫步街头的时候,便会不期然地与之相遇。

乡愁里的肉粽香

到泉州,免不了要去东街品尝一下泉州肉粽。在许多离乡的泉州人心目中,东街的烧肉粽跟《爱拼才会赢》等闽南歌曲一样,是深植心底的美好回忆。

粽子端上来的时候,已经剥好放在一个碟子当中,上面浇着橙黄色的甜辣酱,隐约可见香菇、瘦肉、花生等多种配料,还有一碗赠送的小肠汤,汤质乳白,飘着清香。糯米的颜色比较深,轻咬一口,软滑可口,但觉香味充盈口腔。

在归国华侨、北大教授张咏白的回忆清单里,除了烧肉粽之外,还有一长串的名单:水丸汤、啁啁螺、油炸菜头粿、田螺肉碗糕、咸酸甜……这位祖籍泉州的老人半生漂泊,在新加坡、香港、北京多地辗转,但是梦中经常出现伴随着小吃香味的故乡形象,据此写成的《悠悠乡思入梦来》一文发表后在海外产生了一定的影响。对于这份名字怪异的菜单,自小在北京生长的儿子自然难以理解,张咏白说:“对于这些小吃的味道,我也只能意会,无法言传,且待他有朝一日自己去品尝吧。”

cf芒果个人资料,lol芒果鱼个人资料

美味的秘诀

我住的酒店紧挨着泉州最繁华的涂门街,出门觅食极为方便。即便如此,也不过只能品得泉州美食的一鳞半爪。泉州名小吃很多,但都分散在不同的街巷里,而且有名的店铺基本都是仅此一家,别无分店。肉粽数东街的最好,面线糊要去西街喝,醋肉是水门巷的最为有名,美味的猪血汤就只有美食街上的国仔美食店做得出来,想吃元宵、菜头酸,还得去金鱼巷……美食家蔡澜在《福建印象》中如此描述泉州的小吃:“计有五香卷、咸鸭、红烧牛排、煎鱼卷、牛筋汤、牛肉粳、炸醋肉、肉粽、炒面、薄饼、卤面、面线糊、炒粉丝和米粉等等小吃,都是地道得不能再地道,这一餐,是在福建吃到最满意的一餐。”不过他这一餐并不是真的坐在小吃店里面吃的,因为“泉州没有一家像样的老字号餐厅,著名的都是一些街边小食”

对于这种四处分散、各自做强的状态,在泉州生活了12年的陈美玲却颇为享受。尤其是在逛街的时候,走累了,附近总是刚好就有一家不错的小吃店,于是大家就停下来吃点东西,然后接着逛,逛累了又能找到另外一家,接着吃。泉州小吃给人的感觉就是,你饿的时候,地道的美食就近在身边。和走近这座城市一样,别太贪心,也别着急,慢慢闲逛着,味道自然而然地就一一品出来了。

泉州消暑食谱

位于北纬25度的泉州属亚热带海洋性季风气候,年平均气温在19.5℃~21℃之间,终年温暖湿润,故有“温陵”的雅称。夏天因为不时有台风带来的降雨,整体温度并不太高,饶是如此,精明的泉州人还是发明了各种吃食来打发漫漫长夏。比如“咸酸甜”:枇杷、芒果、荸荠、余甘、蜜橘等新鲜瓜果经过一番加工处理,便成了咸酸甜三种滋味兼具的可口小食,冰冻之后吃,可消暑开胃(土笋冻、四果汤、石花膏、菜头酸、杨桃水、苦菜汤、烧仙草)

南音:不曾死去的传统

饭后泡一壶铁观音,听一段南音,是泉州人过去最寻常不过的休闲方式。与高甲戏、梨园戏、提线木偶等曲艺形式不同,南音是泉州人挂在嘴边的“流行歌曲”。往往三五个人往院中巷口或榕树底下一站,便能弹唱起来。在热闹的寺庙、宗祠旁边,时常能看到民间自发组建的南音社团。

南音,又称南曲,虽然名字里带个“南”字,且如今多流行于闽南、台湾一带,其实却是正儿八经的中原音乐,传说是唐明皇所创。据史料记载,泉州多系中原移民的后裔,移民活动以唐初、晚唐、唐末三个时期最为频繁,人们带来了中原文化,并且反客为主,成为此间的主流,南音便是其一。学者考证,“五音弦管为我国最通行之古乐”,如今仅见于南音。南音表演者是横着抱琵琶的,与五代后唐名画《韩熙载夜宴图》里的情形如出一辙,这是宋朝以前音乐的一大特点,此后琵琶便改成竖抱了。

28个字唱4分钟,慢品古乐、古语、古风

李白燕已经跟南音打了将近30年的交道,1994年还上过央视春晚。2004年,南音首次向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申报“人类口头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作”项目,李白燕前往巴黎参加了专场演出。2009年,南音入选第四批世界非遗名录。

在外人看来,南音的唱法颇为古怪,这短短4句唱词,唱了将近两分钟,许多音拖得特别长,以至于到最后都成了“咿”声;当你以为她换口气要开始唱下一个音节的时候,却只是变了下声调,又“咿倚咦咿”地唱了下去,连绵不休。这便是南音旋律特别讲究的“清、雅、淡、慢”,听时需沉心静气,如同品茶。张继的《枫桥夜泊》只有28个字,李白燕用南音来唱要花上4分钟,平均每个字8.6秒,急躁不得。泉州有些商人,遇到着急恼火的事情,便会静静地听上一段南音,心情旋即平和下来。还有人把它与时下流行的慢生活、养生联系起来,用这种“慢运动”来调理呼吸。

正宗的南音要用泉州市区北门街附近的闽南话来唱,这里的闽南话语速比其他地方要慢一拍,演唱时又要慢一拍。闽南话是一种古老的语言,又称“河洛话”,因为闽南人的祖先多是自黄河、洛河一带迁徙而来。古老的乐器和演奏形式,配以古老的语言,让人对历史生出一种向往,如果梦回大唐,听上一场音乐会,又该是何等景象呢?

我想起连横笔下的明末台湾文坛:“一时避乱之士,眷怀故国,凭吊河山,抒写唱酬,语多激楚,君子伤焉。”另一方面,大家又想着北伐复国,故而文章有时又“激昂悲壮,热血满腔,读之犹为起舞”。据说在台湾,南音的繁荣比之泉州有过之而无不及,恐怕与台湾特殊的历史际遇不无相关。美学家朱光潜说:“悲剧中有人生。”听着这故国之声,人们心中想必也是几多况味吧。

“小传统”的活力

西方社会学家认为,社会中存在“大传统”与“小传统”两个迥然不同的体系,前者有正规的组织、结构和形式,但是只存在于上流社会;后者则在大众社会里流行,以通俗易懂、生动有趣为号召,哪怕有些东西有悖于“大传统”。史学家黄仁宇曾援引这一说法来解释《三国演义》与正史的差异,虽然前者不乏错误、荒诞的地方,但民众更乐于接受,而且传播的历史更为久远。因为同样的缘故,关公虽然是个骄傲的战败者,却被民间视为“战神”,并以讹传讹,终于演变成财神了。

在民间仍然拥有顽强生命力的南音可以视为“小传统”之一。过去,研究中国古代音乐的人因为传统不续,感叹说中国的古代音乐史就是一部“哑巴音乐史”。1983年,音乐教育家、时任中央音乐学院名誉院长的赵沨到泉州调研,认定南音“是中国音乐历史的活化石”,欣喜异常。他关于南音的判断得到了黄翔鹏等中国古音乐专家的认可。如今,泉州登记在案的南音社团有230多个,遍及市区及各县,高校开有南音系,一些中学也设有南音课程。

说到南音的曲目,有趣的是,最为经典的《陈三五娘》竟是一部“叛经离道”之作。它讴歌打破礼教、自由恋爱的青年男女陈三与五娘,虽在明清时期屡遭官方禁止,却传唱不息,直到今天。文化的传承不可缺少宏大的叙事,但是有了流传于民间、长存于人心的“小传统”的存在,我们方有底气说传统不曾死去。

一睹提线木偶的风采

除了南音,泉州还有泉州北管、拍胸舞、梨园戏、高甲戏、木偶戏、打城戏等多个戏曲品种,有“戏曲之乡”、“戏窝子”的雅号。2006年,国务院公布第一批518项国家级非遗名录,福建省以37项的数量位居第二,泉州的戏曲占了最大的比重。

其中,木偶戏又分为布袋木偶、提线木偶两种,后者以其繁复精湛的工艺、灵活多变的表演赢得了人们的普遍喜爱,曾在2008年的奥运会开幕式上亮相,表演经典选段《四将开台》。舞台上,演员通过30多条线索让木偶角色挥舞大刀、跳跃腾挪,仿佛活人一般,恰如张艺谋评价的:“泉州小木偶能演出大气派!”有的木偶角色还能表演打醉拳、吹唢呐、骑自行车等高难度动作,每次亮相都能赢得满堂喝彩。除了在泉州各地巡回表演外,提线木偶多次到海外献演、交流,2005年还曾受邀参加设在联合国总部的首届“联合国中国春节文艺晚会”。

泉州静心之旅

1973年,英国史学家汤因比在与日本作家池田大作展望21世纪时曾说,如果可以选择出生的时代与地点,他愿意出生在公元一世纪的中国新疆,因为当时那里正是佛教文化、印度文化、希腊文化、波斯文化和中国文化等多种文化的交汇地带。

历史不可以假设,我们却也无需遗憾,因为在现实当中,我们还可以有另一个选择——泉州。种类繁多的宗教、戏曲和古建筑,不仅见证了古代多元文明的传奇,而且太多活生生地存在民间。漫步其中,心灵随着历史的一点点进驻而趋于平静。或许有一天,你也会像承天寺里的信徒一样,在寺中某个安静的角落里打坐,像小巷中的居民一样,住在某位进士或华侨的故宅中,慢慢品着铁观音,或者在浔埔渔村中,听阿婆喃喃诉说海上的传奇……

感受闹市中的淳朴信仰

朱熹说泉州:“此地古称佛国,满街都是圣人。”极道泉州宗教活动之盛,如今看来并未过时。位于涂门街北面的关岳庙每天人流如织,似乎天天都是节日。拈着香火的人们在几个殿宇间走来走去,在这儿祷告一会儿,在那儿磕几下头,不时地插上一柱香,在大殿里抽签、卜卦,然后到左殿花一块钱解签……繁琐的礼仪难不倒他们。

泉州最不缺的便是各种宗教场所,开元寺、承天寺、关岳庙、天后宫、元妙观、铁佛寺、清净寺、奉圣宫、龙山寺、崇福寺、东禅寺、泉南堂、泉西堂、聚宝堂、保生大帝宫、真武庙……佛教、道教、基督教、天主教、伊斯兰教、民间信仰等无所不具,而且无论什么时候去,都是一派香火鼎盛的样子。

在这种繁盛的背后,是泉州人对于信仰的虔诚,摒弃的是世俗的功利。一方面,泉州人对于寺院修建工作十分热心,出手动辄几十万元;另一方面,大多寺院不设功德箱,不卖佛香、金纸,甚至不许信徒把香火带入大殿当中。大殿里主要是供法师和信徒们参佛拜佛的场所,像承天寺,每天早晚两场功课,每场一个多小时,信众可自由参加。对于宗教人士来说,拍照是一件极不礼貌的事情。一些寺院外面有放满佛卷的书架,上面的图书、资料可免费取阅。

到泉州,感受一下信仰在闹市中依旧淳朴的一面,亦不失为一种静心方式。

翻阅海洋文明的传奇

泉州港在唐朝时便跻身中国四大港口之列,宋元时期更是走向巅峰,被意大利旅行家马可???·???波罗誉为可与亚历山大港相媲美的“东方第一大港”。当时的泉州华洋杂处,“市井十洲人”,“船到城添外国人”。若是穿越到古代,我们或许也会撞见凌濛初笔下的波斯胡吧?

在《初刻拍案惊奇》的开篇,凌濛初讲了一个跟福建海港有关的故事——

一群苏州人去海外做生意,返回时带海外货物到福建交易,同行的“倒运汉”文若虚在荒岛上捡了个大龟壳,被同伴嘲笑。在福建,接待他们的波斯人看到大龟壳后叹为至宝,花五万两买下,让四海经商、见多识广的商人又惊讶又纳闷。最后,在众人央求下,波斯人道出了其中机关:龙生九子,这个大龟壳就是九子之一的鼍龙变成龙之前蜕下的壳,里面有二十四颗硕大的夜明珠,“只这一颗,拿到咱国中,就值方才的价钱了”。果然,解开龟壳后,取出一颗寸许大的夜明珠,“光彩夺目,讨个黑漆的盘,放在暗处,其珠滚一个不定,闪闪烁烁,约有尺余亮处。众人看了,惊得目睁口呆,伸了舌头收不进来。”

从故事中提到的街道、建筑形制来看,这里所说的港口城市当属泉州无疑,福建的市舶司直到明代成化年间还设在泉州。行走在泉州,我们可以看到海洋文明的诸多历史遗迹:宋元时市舶司的遗址,锡兰王子的故宅,唐朝来此宣教的伊斯兰门徒的墓地,九日山上祈风的石刻,郑和下西洋时在此行香的碑刻,出土的宋代古船……

虽然明清时期的海禁政策导致泉州港走向衰败,但是海洋文明并未就此消亡。历史上,泉州曾经围绕海洋形成了两组对立的军事力量:先是以郑芝龙为首的海盗和以俞大猷为代表的抗倭英雄,后是以郑成功为首的明朝残余势力和以施琅为代表的清朝海军。两组泉州人继续在海洋上斗争,并留下各自辉煌的历史篇章。泉州港的兴衰,实为中国海洋文明发展历史的一个缩影。透过这些繁华往事,我们对闭关锁国将有进一步的反思,对开放有更深层次的感悟。

于古街小巷中漫步

站在北郊的清源山上俯瞰泉州城,是一件赏心悦目的事:除了近处几栋现代高楼外,整个市区浑然一体,红艳艳的屋顶,高度相近的墙体,清晰可见的街道,以及古色古香的临漳城门;不远处,宽阔的晋江从城南穿过,奔向东边辽阔的港湾;向东望,在几座山头掩映下,新的城市中心正在兴起,屹立在海边作为航标的宋代石塔隐约可见。能够把一座古城保存得如此完好的,泉州之外,似乎也只有西安了。

尤为难得的是,整座城市老而不破,旧而不脏。2001年,联合国教科文组织授予泉州“亚太地区遗产保护优秀奖”,可谓名至实归。古城到处生机勃勃,无论是偏西北的西街,还是偏东南的青龙巷,抑或贯穿城市中心的中山路、涂门街,两旁都开满各式商店,间或穿插着一两家特色小吃店。挑一条小巷子走进去,时常会有“蓦然回首,又发现古迹一处”的惊喜。

不同的街巷会有不同的韵味。有时候,老街里人丁兴旺,各行各业竞相亮相,让人感觉仿佛走在一副活生生的《清明上河图》之中;有时候,巷中清幽,除了零星守在家中的居民,只有自己一个游客,心中不禁萌发出独享一条古巷或者发现秘境的快意。更重要的是,闲庭信步中,大可体味“若无闲事挂心头,便是人间好时节”的轻松与愉悦。

来源:dingminga113wf,泉城往事